在医疗软件行业混的这几年

抱朴子

自从踏入医疗行业，晃眼已经快8年的时间了，因为在其他行业也没有太多的经验，所以不清楚医疗行业适不适合大家发展，我所说的医疗行业并不是医疗医药和生物制药，而是医疗软件开发。医疗软件有一些门槛和壁垒，需要国家和地方的药监局认证才能正常的在市场销售，所以老实说医疗软件行业并不适合个人或者小团队去创业，因为动则四五年的软件认证周期和临床认证所需的资金支持很容易就把团队和公司拖向死亡的边缘。当然你做互联网远程医疗问诊这类不需要认证的项目另当别论。

我待过三家医疗软件公司：
第一家做虚拟手术仿真训练系统，其实可以说是给医生玩的游戏。像一些中等类型的手术，腹腔镜手术，四大穿刺(胸穿，腰穿，骨髓穿刺，腹腔穿刺)，一般的医生没有四五年的经验还真不是随便可以做的。但是不给你锻炼经验又从哪来呢。这就很矛盾，所以就有了这类虚拟手术仿真系统的市场和生存空间。2015年左右的时候做这个业务的在国内也就两家公司，还有一家以色列的公司，最开始我们公司就是从以色列的公司模仿过来的。但是到目前为止貌似国内做这个的也不少，只是我待过的这家从2019年之后，听说倒闭关门了。还有联系的一个老员工从去年出来的，两个月工资没拿到。刚毕业就来了这家公司，可能是比较有干劲或者说公司确实缺人，单个项目的软件开发，技术支持，现场设备调试和验收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最难的一次是加班到凌晨4点，然后白天发货，我坐火车去现场验收，在火车上补觉的难忘经历。因为是跟医院打交道，所以公司产品的销售一般有个中间商，公司想不通过中间商直接卖设备给医院比较难。所以好多招标现场往往只是走个形式。当然即使通过中间商，产品也是在行业中比较好的才能进入中间商的法眼。当年跑过的医院还算挺多，北京同济医院，武汉同济医院，徐州人民医院等。算了一下这第一家公司从创业到消失也经历了大概10年的时间。中间最好的一次是接了贵阳一个亿的项目。后来为什么会倒，应该还是管理上的失误。


第二家公司做骨科业务，我参与的是一个三维重建软件的研发。软件主要是读取DICOM图像，对图像做一些分割，然后利用重建算法生成网格，最后网格导出到本地，导出的网格可以连接3D打印机打印，当年3D打印特别火，所以公司有医疗软件，骨科，3D打印等标签。当时也做3D打印机，有一两个机械工程师设计了个外壳和一些基本的机构，核心封装了一个国外的3D打印喷嘴。期间也卖过几台打印机。软件用的C++开发语言，界面采用Qt框架，图像和三维显示用的是VTK。VTK在医学图像确实有很多现成的功能，常见的图像处理算法如阈值处理，区域增长，图像模糊，直方图等功能都比较强大。当时软件也属于医疗临床范畴，所以也在进行认证，距离我离开的时候也只拿了一个A类的证书.当时离开的时候老板还涨工资挽留，但我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留下，主要还是觉得公司太过于苛刻和沉闷，公司周六义务加班，每个电脑禁止上网和聊天，还安了监控软件。还有几个同事因为工作没达到老板的满意度被辞退没拿到工资。老板带了几个研究生在公司边上班边完成学业，本来给他们发四千的工资，但他们到手也只有800，其余的估计都到了老板手里了吧。投资人也算是挺倒霉的了。但对于创业者来说，其实能开公司就已经算很不容易了。


第三家公司老板是老一辈的清华毕业，后来去了卡梅隆大学拿了硕士和MBA什么的。当时公司有个美国圣地亚哥的算法团队，团队成员也很有名气，都是些从通用电气，苹果，飞利浦出来的科学家。公司做的是医疗AI诊断业务，第一款产品是肺结节诊断，后来分别加入了脑卒中，肝癌，X光等的图像诊断功能。老实说，由于算法团队的高质量，所以产品的识别准确度确实很高。我当时对公司的技术是深信不疑的，实实在在的能把肺结节识别出来。有一次在展会上，有的医生还说我们的产品只是做个样子，没有实际的使用价值，为此很让我恼火。但是说到算法核心，公司还是没有自主研发的深度学习框架，当时用的是Caffe，后来改成Tensorflow，算法团队规模大概15个人，也确实没有达到能自己开发深度学习框架的规模，即使有这个水平。算法放在服务器端，前端通过通信将图像上传到server，然后server调用算法接口进行计算，计算结果是一个json文件，然后将文件传输到前端进行解析和进一步处理，当时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出于算法对硬件的要求实在太苛刻。普通电脑的显卡真的不适合跑深度学习算法。前端用的居然是法国的一个医学软件，这个软件比较老，GUI用的是MFC开发的，软件留了一个接口给第三方，第三方以插件的方式进行开发。说实话，当时用这个商业软件做前端的显示我是极其反对的，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1.开发难度较大，可参考的资料非常少。2.需要商业授权，医院里每安装一台设备都需要一万块钱的授权费用。3.软件太过复杂，运用时候需要较长时间培训才能上手。这几点注定了我们无法很好很自由的进行相关需求的实现。医院的接受度也不高。当时公司用的是互联网模式大幅度的在医院铺开产品，先免费给他们用，但是每一台设备，前端电脑，服务器，license授权加起来成本就5万块钱左右，全国最多时候有200家医院在用，光是设备就1000万的开支，销售和技术支持人员也是很大一笔开支，每年的展会宣传，医院专家的合作费用早早的注定了公司的结局。老实说这家公司真的还算不错，大家都很有干劲，即使到了最后公司裁员也给裁掉的员工两个月工资的补偿，这样的公司在国内并不多。公司在19年底解散，投资人答应的2个亿的投资迟迟不到账，最后把公司拖死，老实说在这家公司我是付出了很多感情。当时自己进去时候公司只有10来个人，发展到最多时候有120多号人，各种宣传也把公司推到了国内医疗AI独角兽的地位，自己也提升到了部门经理的职位，还有一部分原始股，只可惜好景不长。公司最后解散时我们研发人员有两个月工资没发，销售和技术支持好像是3个月。此外公司还有不少外债。总结了一下公司失败的原因估计有以下几点：1.过度的市场宣传，每一场展会都花费20万左右的开支，合作的专家也是很大一笔费用。2. 公司团队的盲目扩张，投资人当时误导性的给了管理层一些指标，公司什么阶段要实现规模多少，用户医院要多少多少家。3.市场的不成熟，公司产品的单一化。当时医院里对AI阅片的认可度不高，药监局发证的标准也没有确定。公司只有人工智能产品，导致盈利能力非常低。当时按照公司的研发实力，再开拓一些盈利性更容易的产品应该不是难题。只可惜没走这条路。4.还有就是选择了用商业软件做二次开发的错误决定。


后来公司倒闭之后我开了家饭店，投资14万，前两个月每个月8000的纯利润，眼看业绩在逐步上升，当时真正感受到了创业的艰难和不易，每天都12点下班回家，2点钟睡觉。想各种办法节约成本提高客户满意度，还要无休止的忍受员工积极性不高的烦恼。后来突然传来消息政府部门要求店铺整改，被要求拆除不合规范的商铺，眼看着投资的14万要打水漂，心里真不是滋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打了场官司，中途恶补了法律知识，一度想考个律师执业资格证。后来向房东追回了投资的损失，总体算下来亏损了2万多块钱，算是人生折腾了一把。万事都有正反两方面吧。店铺被拆除之后就迎来了2020年的新冠疫情，听说好多商铺的亏损严重。如果没拆除，估计14万应该是赔进去了。

人生不易，现在30出头，估计到手头宽裕了还会折腾几次，到了40不成功只能认命。在软件行业积累了这么多年，还是在软件方面折腾吧。

绵雨

深夜看完老哥文章，除了感慨世道坎坷，更多的感觉自身浑浑噩噩，小弟毕业工作三年，毕业软件工程专业，普通本科，从事一家小企业医疗软件公司销售，三年在这家公司工作可谓是拼过，迷茫过到最后的瞎混了，三年里已经把学的那点代码知识忘得一干二净，销售上也没有很深的客户基础，到了21年感慨三年毫无工作收获，已经开始想裸辞，不知前路在何方，想过考研，想过转行，现在回想只恨上学懒惰成性。

栋栋强

刚准备进入软件行业销售

男非钻石

医疗行业水深，大部分都低端的业务软件，想做高端的系统，很难，环境不好

如风如梦

哪个行业的软件比较高端？

我不是先知

你们用vtk不需要给钱吗？

尼可

不需要的。

黄原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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